三月底才发的年终总结真的不是笑话吗？不管，此地我说了算。这是一篇不保证时间线不乱套的流水账，写到哪算哪。caveat打完了，下面我讲我的可不会管你跟不跟得上哦。
去年是第一次认真写journal，为了临时抱佛脚收集点素材我刚才去翻了一下（从角落里挖出来先擦了擦灰😅），差点没笑出声——可真是虎头蛇尾啊，不愧是我。本子买晚了，由此已经可以看出笔者毫无journaling经验了对吧，从1/14开始写，每隔1-3天就能生成一些废话，写了没几页就发出了过于自信的担忧——废话这么多不会才半年就把本子用完了吧这可咋整？事实证明去年年初的我确实短暂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截至12/31（断更许久，last minute赶的作业，毫无疑问），满打满算写了不足五分之二吧。第一次断更是去年这个时间前后，然后5月6月捡起来写了写，再然后我就不好意思说了😅。今年总结了一下经验，犹豫了一下最终没买新本子，结果就是挠头半天想回忆一下过去这四分之一年发生了什么，只想得起来上周的事。
扯远了。说journaling不是想说我这人没有长性（我确实没有），而是想说其实没写journal的许多日子里，我是真的有在积攒快乐瞬间。它们只是没在适当的时效里被收进瓶子，没能留下白纸黑字的刻痕，没法顺着时间线一一回溯而已。我现在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回望，喜在反刍到了一些闭上眼睛就能清晰重现的美丽画面，忧在许多起承转合已经串不太起来，不敢想象明年、后年或者更久以后我还能记得多少。不过倒是也不后悔啦，我可是有完美借口的——就是因为当下太快乐了，所以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在即时反刍上，我要这当下完完整整，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忘了的话，就是我为这个当下执拗付出的代价，落子无悔。
我现在在听10/30在欧洲大陆最西角看日落时耳机里放的同一首歌。这么说太cliche了，但那天一切都很巧，不是完美无缺的那种，而是每个出人意表，包括打不到车没赶上景点预约时间急得团团转（夸张的修辞），最后都导向了恰如其分。早上挤在一火车通勤社畜中间出发，等到他们呼啦啦下车之后城郊的朝阳打在脸上，在九曲十八弯的小城里避开汹涌的人潮看了（曾经拍过恐怖电影的）漂亮城堡（救命，我健步如飞走得飞快），爬了欧洲小长城（真不是），后来赶在日落前抵达海角，顶着猎猎狂风在悬崖峭壁边坐下，听完这首歌，看太阳被浓雾遮住，时而露出一点橘红夹杂着灰色的光晕，背后碧蓝的天色暗下去，沉沉的云碰在灯塔的尖尖上。旁边不远处坐着个扣着大耳机的光腿妹妹从包里掏出小小瓶的酒喝，我（在心里）大呼厉害，是我草率了怎么竟毫无准备。看完日落她拍拍屁股轻巧走了，我裹着冲锋衣手还在抖。回程的火车上差点睡着了，眼皮打着架，心里想着好美噢，旅游P人怎么也能有这么多幸运。
后来在尼斯故技重施了。也是连日暴雨之后难得的放晴，这次学聪明了，先去打包了美味小蛋糕，坐在还泛着潮气的碎石海滩上，冷得哆哆嗦嗦，路过的狗都不愿意停留，但夕阳好漂亮，praline夹层原来是这样用的，百闻不如一吃，我在脑子里放烟花。在尼斯不止看了日落，还争分夺秒看了日出，哇可真是厉害死我了。六点多爬起来，在街对面唯一亮着灯的小店里称了根不太成样子（后来知道了是跟发酵过程中维c含量有关）的内里还有点点温热的法棍，赶火车前先跑去反方向看海，看破晓的光沿着远处的山脚爬上来，海岸边只有时而划过的海鸥和我，和零星两只小渔船，救命，难以言表，我脑子里的烟花停不下来了。
只能说欧洲的雨真的很爱我。雨城Bergen哗哗下雨倒也正常，雨里狼狈爬山，一天还爬三趟。清晨山里太安静，早先的虫鸣渐渐被刷刷的雨声盖过，茂密起来的树丛挡住远处的港口，很容易分不清彼时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有点像小时候去过的太白山没人走的小径。后来雨一路下到里斯本，波尔图，Airbnb host遗憾得说你来得不巧啊我们平常不这样的，我还是在雨里爬坡，爬各地的坡，平的陡的。巴黎的雨也给了我一些震撼，但那怪不得巴黎。心情非常崩溃的那天我坐在橘园，身边的游客走走停停，我在占据一整面墙的睡莲面前发呆，想看又不敢看手机，后来回了同事的短信，心头疲惫大过担忧。在原地坐了很久，因为不想再走进雨里。再后来连尼斯的瓢泼大雨也被我赶上了，但那个时候已经习惯在雨里了，发现在雨里看海，少少人，很安静，雨声和涛声交织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说到涛声，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比心跳频率慢很多但其实可以合得上哦。这么说来去年真的看了好多次海啊。明明不是冲着海去的，怎么殊途同归。
看到这里聪明的读者朋友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人去年发了许多疯。四个月里去了三趟欧洲算一件，想想都要笑醒（没有，现在回想还是悲伤多一点）。这之前（和之后）还有一件，熟悉我疯言疯语的朋友都知道了（叉腰）就不展开讲了，总之谢谢灌（鞠躬）。
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我在6/22的journal里写过：
最近愈发感觉到，再沉下去一点，再沉下去一点点，我就可以either终于开始动笔写作，or吐出一长串泡泡把肺里最后的空气清空，沉到更深处彻底没有光的地方去。
巧的是写下这句话的前一天，我订了北欧之行机票。当时是因为怎样或具体或缥缈的痛苦写下这句话已经不可考，现在回头看，我确实很快就动笔了哈哈哈。实践了一些从痛苦中抽丝剥茧的技巧，在旅途中跳脱出打工的一亩三分地找到了一些日常之外的视角，也借题发挥为我cp流了一些眼泪，借搞灌的光感受到了许多心还在跳还会被一些作不得数的起承转合打动的瞬间，真不错，可能活着也不是一无是处。
当然也有很多苦涩时刻。太多了，翻开这本journal我都不敢细看。废话有多少，伤心就有多少。上半年鸡零狗碎写了很多，今天吃了这个，明天头疼那个的，虽说写下来可能不会再字字句句重读，很多事情也写得非常简略，无非是“啊不太高兴有点难过很多焦虑“等等，已经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像是洇着回南天的潮气，模模糊糊，只在瓷砖壁上滑下一点水珠，没法抓到源头，但回头看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同一个年轻一点点的我坐在桌子前，写得寥寥草草，说一点无从说起的废话，就还挺想去跟她说一句，没关系的，it will pass. 人在面对过去的时候总是能爹得极其自然，哪怕爹的对象是自己，是不是也挺离谱的。要说那些苦涩过去了吗，可能也没有，彼时的情绪在落笔的时候就已经被规训过一次，回看的时候隔着千山万水一样，缺乏事实支撑，就更作不得数了。记性不好，写下它们的时候也不完全诚实，不乐意报道琐屑细节，好处就是看起来显得轻描淡写，好像一切都还有救，好像一切都有救了。
12/31那篇临时抱佛脚的journal里，我说那周租好了房子，就是现在坐在其中的这间。谢谢去年的我自己，厨房使用自由说来不算什么，实乃失去过才懂其可贵。今天在厨房打转了大半个晚上，实在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体验，哪怕明天（已经是今天了！）的ddl还没写完，下周（……本周）即将迎来打工路上的恐怖修罗场，今天过得也算挺愉快的。
去年今天下了好大雨，今年，昨天也差不多。可能我对纽约抱有的莫名的亲近感，相当大一部分来自熟悉的时节里准时到访的雨水。说不上喜欢，大概只算一些念旧的本能。昨天走过了去年今天走过的同一条街，这条街我还想再走个几十上百次。
我向来不写new year resolution的，也好久没正经许愿了。不过既然看到了这里，现在可以祝我生日快乐了！
这个人天天说着不想活了，没想到又不知不觉多活了一岁。
这首歌现在唱到这里，
Watch the sunrise as we’re getting old / I can’t describe / I wish I could live through every memory again
哇贴完歌词才发现，这何尝不是一种向天再借五百年呢（不是！！），好了气氛全没了，散会散会，明年再会！